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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/7/7------思想價值觀的關鍵轉變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------從穆勒的《自傳》到托爾斯泰的《懺悔錄》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這位教宗若望23世,竟也強調「正義優先於慈善」

 

那「滿溢」的感受、思緒,在上星期(怎麼覺得好像過了一個月以上),上天決定讓我「風和日麗」之後,明顯地呈現出來。

 

這一星期來,筆或鍵盤,似乎有點來不及、趕不上,想要表達的許多許多。這種感覺,大概自1998年寫作《政治理性批判》之後,再次重現。

 

那就寫、敲鍵盤吧!當那希望之光得以瞥見時,當然理應好好把握、珍惜。

 

.....

 

一、曾經的「自我中心」價值觀

 

在三十歲之前,一直是穆勒的追隨者。這位十九世紀英國思想家的《自傳》,其精神危機以及走出谷底的心路歷程,不僅熟知,也時常向人轉述。

 

穆勒在《自傳》中,詳述了他二十歲時(一八二六年),經歷了這場危機的起始與後來發展:

 

我直接問自己一個問題──「假定你生命之中所有的目標都實現了;假定你現在所期望的制度與見解的改變,可以在此刻全部完成,那麼,你會感到非常高興,非常愉快嗎?」一種無法壓抑的自我意識清晰地回答說:「不會!」於是,我的心往下沈;我的生命構建於其上的整個基礎崩潰了。本來,我的一切幸福,將要實現於對這個目標的持續追求;如今,這個目標已不在迷人,...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活下去的了。

我時常自問:如果生活必須以這種方式度過,那麼,我是否可能繼續活下去?或者我是否一定要繼續活下去?我通常都這樣回答:我不可能忍受超過一年。然而半年之後,終有一線細微的亮光照射在我的陰鬱情緒上。那是偶然閱讀馬蒙特爾的回憶錄時,讀到一個段落,他敘述他父親去世後家人陷入一種痛苦的境地。但是當時只是小男孩的馬蒙特爾卻忽然得到一種啟示,由於這種啟示,他感覺到(也使家人感覺到):他將是家人的一切──即將填補家人所失去的一切。我生動地構想這個情景及其所引發的感情,感動的流淚了。從這個時刻起我的負荷減輕了。那種想法不再壓迫我...我認為自己還擁有一些原料,可以創造出所有的性格價值,以及所有的幸福可能性。...我認為:只有那些專注於另一個目標,而不是專注於自己幸福的人,才是幸福的。

 

穆勒感受到自己對於別人的重要,如同小男孩馬蒙特爾,專注於家人幸福,使得他從絕望的深淵中逐步站起(包括他閱讀,華滋華斯的田園詩)。這種「利他主義」的倫理學(目的論傳統),是資本主義賴以維繫的功利主義價值,第一次遭到挫折,並且修復的過程。

 

不過,這種著重於自己對他人的有用,他者仍舊是「工具」,而非有其自身「目的」。所以我們無須驚訝,穆勒會對,英國殖民印度的政策,竟是那樣的辯護:殖民印度是應當的,因為印度人沒有英國人,是不知如何管理自己的。

 

事實上,過去封建威權、父權意識的那,「我為你好」、「只有我知道怎麼做,才是為你好」,正是這價值觀的一脈相承。這種,由社會優勢者主導,知道什麼才是對大家都好的「菁英」概念,依舊是當今這個世界的主流。(資本主義的大企業,擁護穆勒的思想,絕對不是偶然。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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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每個人都是平等主體的反省歷程

 

穆勒的價值觀,正是當今英美文化的主流,同時也是台灣整套教育體制的根源。在台灣的學生,成績名列前茅,很少有例外的,都會水到渠成的如此菁英思考。

 

事實上,在三十歲之後,當自己接觸盧梭、康德的歐陸傳統之後,眾生皆平等的「人道主義」倫理學(本務論傳統),不僅是自己學術思想的轉向,同時也落實在日常生活之中。(更真實地說,這慢慢地改變了,自己過去以來,一直是「自我中心」,競爭、追求卓越的菁英價值觀。)

 

康德曾說,是盧梭教育了他(主要是《愛彌兒》)。「我輕視無知大眾,是盧梭糾正了我。我原有的優越感消失了,我學會了尊重人,認為自己遠不如尋常勞動者有用,除非我相信我的哲學能替一切人恢復其為人的共有的權利。」

 

事實上,早在托爾斯泰的《戰爭與和平》裡,就透過皮埃爾,向其妻子介紹盧梭《愛彌兒》的小說情節,作者托爾斯泰就透露出自己的倫理學趨向。

 

在一八八二年完成的《懺悔錄》中,托爾斯泰幾乎寫出了穆勒同樣的問題,但卻有了,不一樣的回答。

 

在《懺悔錄》書中,托自問了以下這些問題:「“你在薩馬拉省將要得到六千畝地,三百批馬,那很好,以後呢?”我傻了,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考慮。或者當我開始思索怎樣教育子女的時候,我會問自己:“目的何在?”或者當我議論別人怎樣才能謀得幸福的時候,又突然問自己:“這關我什麼事?”或者當我想到我的作品為我贏來榮譽的時候,我又自言自語地說:“好吧,你會比果戈里、普希金、莎士比亞、莫里哀更有名氣,世界上沒有別的作家能趕上你,那又怎麼樣?...”我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。」

 

如此的生命危機,使得托爾斯泰必須做出防範,免得一不小心,會結束自己的生命。這之中,他曾消極地羨慕一字不識的農民,好似他們沒有這樣的苦惱;也曾積極地設想:「世界上存在著作為總體的人類,它以前存在,現在依然存在。它似乎理解意義,因為如果不理解,那它就不可能存在下去。」

 

托爾斯泰告訴我們,他這樣生活了一兩年,終於出現了轉折。關鍵的轉折在,與那些坦然接受貧病折磨,但仍然懷抱信心生活下去的芸芸眾生的相處。他說,情況是這樣的:「我們這一類人,既有錢又有文化的人,我們的生活不但使我厭煩,而且已失去了任何意義。我們的言談舉止以及科學、藝術,在我看來完全是兒戲。我明白,不能從這些地方尋求人生的意義。我認為勞苦民眾創造生活的行動,才是唯一真正的事業。於是我明白,這種生活中是真正存在著意義的。我承認這一點。」

 

托爾斯泰進一步意識到,自己是在過著,像寄生蟲般的生活。腦力活動的極限,使他決定和勞苦大眾共同生活勞動。《懺悔錄》接近終了時說︰過去,靠著仰望天空減低自己的恐懼;而如今,我已經不往頭上看了,因為我整個人越來越覺得,有了牢靠的支柱可以依託了。

 

.....

 

從穆勒轉變到盧梭、康德,以至最近的托爾斯泰、杜思妥也夫斯基(其複調小說)閱讀,自己應是徹底揮別了,過去「自我中心」的價值觀。

 

過去是被教育者,如今轉身成為教育工作者。目前,嘗試在自己熟悉的「舊人」教育價值體系中,努力實踐並希望喚發出,彼此平等尊重的「新人」。我們不需要上對下,「我為你好」的威權與慈善,我們需要的是,建立一個平等的公平正義體制。是的,正義優先於慈善。

 

而這,仍舊是一個艱鉅的未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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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herbertfrommar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